只要有朋友,生命裡就沒有真正的絕境

2000/04/27 感謝 曾炎釧講師 提供

天使總在黃昏時降臨───彭樹君自由時報6/23

大學畢業後,有整整一年左右的時間,我陷入了某種類似
憂鬱症的狀態。每到黃昏,陽光將隱未隱的時分,我就莫
名其妙地開始哭泣,一直哭到月亮升起。

那時,我和某家出版社簽了六本書的約,不需要出去工作
,只要在家寫小說就可以了,這正是學生時代的我最嚮往
的生活方式;可是心願實現了,我卻不快樂,而且是極度
不快樂。為什麼?也許是書稿的壓力太大而生活經驗太少
,也許是終日面對著空白的稿紙發困的同時也面對著生命
的空虛,也許只是不甘心就這樣蹉跎了青春。總之,坐在
黃昏的窗前垂淚,成了二十三歲的我每日例行事務。彷彿
被什麼人施了什麼惡意的詛咒似的,時間一到,我就開始
哭泣,邊哭邊感到如沈入宇宙黑洞般的空洞,覺得對自己
一點辦法也沒有。

有一天,正值傍晚時分,我的大學同學美玲打電話來,我
母親告訴她我不能接,「因為她在哭。」母親很無奈也很
抱歉地解釋。可是美玲堅持要我聽電話,於是我的「黃昏
憂鬱症」就這樣曝了光。從那天起,每到黃昏,美玲總會
打電話來,東拉西扯地和我聊天,挖空心思說盡笑話給我
聽,直到月亮升起才收線。一開始,我抗拒她的好意,寧
可耽溺在自己的困境裡也不願被打擾。但不知從什麼時候
起,我發現自己竟然期待著黃昏時的電話鈴聲。然後有一
天,我又發現自己竟然坐在月光初透的窗前唱歌。嘿,我
的「黃昏憂鬱症」被治癒了。

其實在大學時期,我與美玲並不是很熟的朋友,但她卻在
關鍵時刻擔任了我生命中的天使角色。忘了是誰說:「人
生的苦痛與甜蜜是後來的事,在這之前,少女的憂愁只是
睫毛上的淚珠,微微輕顫而已。」是啊,與往後我所遭遇
的挫折和傷痛比較起來,當年的「黃昏憂鬱症」不過是茶
杯底的風暴,根本不算什麼。

奇妙的是,總在走過生命的黃昏情境,感到前不著村後不
著店的茫然無助時,會有主動為我提燈引路的天使出現,
可是他們通常都不是曾經多麼熟識的朋友。

人們往往被最親密的人傷害最深,但在你的傷口上紿予消
炎包紮的,往往卻是以前與你不那麼親近的人,因,生命
裡的磨難與恩典,失去與獲得,也是不是利刃劃開絲帛般
地那樣清楚絕對了。

天使總在黃昏時降臨,只要有朋友,生命裡就沒有真正的
絕境。二十三歲時的我曾經這麼想,現在的我也願意這麼
想。

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五官容貌,卻能夠以微笑展現歡顏。
笑容是溫暖的陽光,可以照耀每一顆心。